【流浪地球/口心】倒数的爱
情人节快乐,一发完，是糖。
cp 刘启xTIM
1.
腿上的重量一轻，裤腿的褶皱被完全扯平，TIM心里咯噔一下，脏话破口而出：
“刘启你他妈疯了啊！”
刘启跳下去了，万丈深渊他眼睛也不眨，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他的妹妹。
寒气缭绕和火星四溅碰撞在一起，最终升腾起呛人的雾。TIM伸长了脖子也没看见刘启究竟有没有抓住他妹的手，只知道几秒后，地上传来了韩朵朵撕心裂肺的呼救。
2.
“操！操！操！”TIM一辈子也没从那么高的地方滑铲下去过，他浑身被锋利的石头给拉得生疼，干脆用屁股往下探路，双手握着树杈扎进两旁的岩石里努力保持平衡。
他很快感受不到疼痛了，室外温度零下八十七，身上那件地表防护服早就破破烂烂，冷风灌进那层被磨薄的白布里，将皮肤都冻僵了。
“TIM，你快下来了啊，户口的头盔破了！”韩朵朵揭开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冰脉顺着刘启的头发一路蔓延到脸上，要不是她手忙脚乱地用手抹开那些冰渣，刘启也会在几秒钟之内僵成雕塑。
发射迫在眉睫，谁都不会来管涯底下的人，刘启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刘启，都到最后了！你别给我死啊！”TIM干脆松开树枝，手扶着岩石往下滑，他已经落进了最深的冰层下，雾气蒙住眼睛，他只能看见那几乎融在一起红色的轮廓。
韩朵朵在哭，她的声音哽咽绵长，像是腔道都结成了冰，绝望摇曳，依稀还能听出‘哥’的字眼。
“TIM，你快看看我哥！他的温度已经失衡——”韩朵朵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刘启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哥！哥！你别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叫你户口了！”
3.
体温过低致使身体自动做出了预警，刘启的脑袋昏昏沉沉，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瞥见发射器的火焰汹涌喷射，几缕发丝似乎要随之飘起，他无法判断那是谁的头发。
可这么晃眼，不用想都是TIM那家伙的。
刘启张开嘴，双唇早就干燥地裂开，尘土呛进了他的嗓子眼，几乎发不出声。TIM压低身子凑到刘启身边，刘启的嘴唇微微颤抖，在震耳欲聋的发射声中湮去声息，缓缓合上了眼，人高马大的男人瞬间眼眶通红，僵直地捧着刘启的机械手臂。
湛蓝的火焰不断喷射，从天而降的火球猛烈地砸在他们身边，冰封的地面被点燃，覆而熄灭。不过多久，一颗接着一颗的火球连连降下，这片沉寂太久的冰河映出火光，终是要燎原地烧起。
悬崖上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白色的防护服明晃晃地招起手。“中国心，快带着朵朵和刘启上来！”
李一一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溜子已经把绳索用力地挂在了车上，顺着峭壁快速往下跳。
TIM木讷地仰起头，火星子已经把周围都烧着了，他感觉到气温回升，感觉到气流浮动剧烈，感觉到眼前这个扭曲又庞大的木星正在倒退。
“刘启，地球真的活了。”
可这次只有韩朵朵愈来愈喘不过的哭声，回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细碎的石头从空中落下，溜子看准地面，黑色机械臂反手将女孩往背上一提，目光落在已经僵直的刘启身上，终于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带他回家吧。”
TIM背起刘启的时候，后者的胳膊无力地荡在两旁，红色的防护服像血一样刺激着TIM的视线，他咬了咬牙，将刘启的两个袖管绑到一起系在自己腰身，一步步往上攀。
谁也没有忘记撤离时限，可他们实在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了。十分钟前他们还在发疯似的飙车，刘启难得成了被噎的对象，那也是TIM头一回舒舒服服地指挥了刘启。
“门！你给我开着!开开！”
“别给我废话！”
“闭嘴，快点儿开！”
可十五分钟也很长。
长到冰终于化成了水。
4.
刘启有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是嗅了嗅鼻尖的消毒水味。
看来他还真没死透。
刘启尝试了很久才勉强睁开眼，入目是连顶都没封好的救护室，上面的白炽灯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可以砸下来给他继续整个半身不遂。
“那姑娘……真是自愿的，刘启说你们不会来抓我……”TIM趴在床边，一双长手搭在刘启的肚子上，嘴角咧开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喂，把你的手拿开，重死了。”他就说怎么喘不过气呢。刘启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用没输液的那只胳膊捅向对方。
“我靠，谁？！刘刘、刘启？！你真醒了？”银发猛地一扬，TIM从睡梦中惊醒，瞠目结舌地对上刘启的斜睨。
刘启歪着脑袋，看着旁边堆满补给食物的桌面。“废话。怎么一睁眼就是你这张中澳合资的脸啊。”
“你妹守了你一天一夜，我怕她熬不住就来替她了。”TIM心领神会剥开包装纸，将食物抵在刘启嘴边。
“叫她韩朵朵，说你妹就像骂人似的。”刘启垂眼看着嘴边的补给物，嘴巴一张干脆将整条都叼过去，TIM讪讪地收回手，摸着空空荡荡的肚子，却也实在不好意思跟病号抢食。
5.
“地球现在怎么样？”
“已经远离木星了，全球的推动器都在重新定位，往一个新的方向前进，具体是哪里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等你醒了，把你转移回地下城。”
TIM挠了挠头发，耳尖地听见隔壁周倩和溜子的对话，豁然朝刘启笑起来，“现在你醒了，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何和…王磊呢？”刘启晃了晃脑袋，那些零碎的记忆疯狂在他面前闪回，却又被火星一席卷走。
“都……牺牲了。”
“哦。”
刘启很久都没再继续问，Tim甚至以为他睡着了。可刘启的目光仍直直地盯着窗外的雪地，外面一道宽大的车痕长长地延伸到远方，像是他们来时的路。
6.
北京是永昼，不见星星。
刘启能动弹后第一件事就是摇摇晃晃地攀到了门外。他一拉开门，冷风就灌进了TIM的骨髓里，银发男人在睡梦中不断抖着身体，刘启回头扫了他一眼，嗓音里带着浓重的疲倦，仿佛被灌了黄沙入喉，沙哑干涩。
“TIM。”刘启这一声的的确确把他叫醒了，TIM睁开眼看见门外呼啸的寒风，几乎在原地抱着胳膊跳起来。
“不想冻死就穿好衣服。”刘启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TIM的大脑反应了好几秒，伸出手刚要制止那个不省心的病号，手指就又被冻得缩回来。他屈服在寒意下，快速地从角落里翻出防护服，等不及套上头盔，身体就先一步迈出了温和的室内。
刘启站在冰封的地表上，寒风吹得他站都站不稳。TIM走上去拖住刘启的一边胳膊，后者闷声不吭地任对方拉扯，硬是没被拉动半分。
“刘启，才刚能动你发什么——那、那是星星吗？”TIM顺着刘启的视线，纳闷又费力地抬起头，瞬间就被面前铺天盖地的星空给钉在原地。脖颈的酸涩逐渐麻木，他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又闷闷地吃了口空气。
苏拉威西，度过晨昏线，永夜的苏拉威西。
“四岁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星星了。”刘启伸手胳膊，仿佛要去够天上的星辰。“他回来了。”
TIM看着刘启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在雪地里踩出一深一浅的脚印，TIM来不及跟上，那些痕迹就又被风雪覆盖了。
“爸，我来接你回家了。”
偌大的雪和冰齐齐朝刘启涌来，他逆风而行了十几米，终于在一片较为空旷的雪地里，缓缓地跪倒，膝盖猛地扎进雪中，深重地陷进去。
TIM站在原地注视着那团红色背影，倏地抬起笨重的胳膊，朝明亮的星空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刘培强中校，流浪地球计划，顺利进行中。”
6.
刘启回到了地下城，将那身红色运输服还给了国家。腋窝下头盔沉甸甸，他终于不用夹稳了。
在地下城的生活和以前一样，忙忙碌碌，但现在多了几分盼头，人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刘启最近舒心的很，朵朵回了学校，因为私自逃课正在罚抄课文；李一一的研究获得更多认可，时不时找他分享成果；甚至连TIM都没出现在监狱里，偶尔去学校门口撩撩小妹妹都会被当成英雄看待了。
“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刘启坐在凳子上，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地下城每一个角落，时常有嬉笑打闹的人从他眼前窜过。
“没呢。哎呀不穿那身白衣服还有点不习惯了，虽然沉但感觉很牛逼啊！”TIM扯了扯身上的单衣，不满地呲着牙，露出整片牙龈。“看你刚才那个眼神，怎么，还想继续去开车啊？”
“我本来就要当运输员。”刘启站起身，睥睨地扫了对方一眼，高高飘起的气球拂过他的脸庞，将他侧脸映的通红。
TIM仿佛又看见了站在木星下的刘启，执拗地仰高头颅，他在看什么——
刘培强中校声音响起的刹那，TIM终于明白了。
“行啊，你混好了一定要罩着我！咱们也算是中澳友好建交了。”Tim眨了眨眼，扒着刘启的袖子站起来。
刘启面无表情地横一眼比自己高半截的人，干脆用鼻子出气，“滚回你的监狱待着吧，我可不捞你。”
“哎刘启，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8.
从苏拉威西回来之后，刘启再也没提过自己的父亲。
TIM时常能看见他溜进运输车里，留恋地摸着圆滚滚的驾驶球。刘启还没有驾驶证，刷的仍是他姥爷的卡。
“韩子昂，高级驾驶员。北京第三区交通委：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每每听到这句话，TIM就觉得韩子昂似乎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了刘启的生命里。
9.
刘启和别人不一样，他有着无所顾忌的执拗，TIM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了。这种人通常都是电影里的主角命，怎么作都不会死。
所以TIM从万丈高空跳下去的时候，也把自己当成了主角团队的一员。
他不想死，但是他知道刘启不能死。
“喂，你发什么呆呢，赶紧换上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刘启这次顺的是件白色防护服，TIM手长脚长，尺码穿得很不合适，但他莫名有点怀念这种感觉。
露天停车场他们走了几百遍，尤其是三七三号车，这辆从上海被拖回来的运输车，TIM绝对不会认错。
“又上车？你不会是接了什么秘密任务吧？我可不去啊！”
“少废话，快上去！”刘启在下面推了一把TIM的腰，才扶着梯子往上爬。
车里的温度暖和多了，TIM搓搓手，难得能坐上副驾驶位，迷茫地看着刘启插入驾驶证忙前忙后。
“刘启，初级驾驶员。北京第三区交通委：道路千万条，安全……”
TIM怔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指向卡槽。“驾驶员？！刘启你考上了？”
“是啊。”刘启漫不经心地拉下按钮，看着风雪扑在车窗上，眼眸漾开一片白色涟漪，“明天就和李一一他们出去执行任务。”
“牛逼啊！”TIM搜索了一边自己贫瘠的词汇库，最后还是朝刘启竖起大拇指，又讪讪地合起掌。“要不你也带上我吧？”
刘启斜瞥他一眼，嘴角弯起若有似无的笑：
“你是要我给你开后门？”
10.
第二天TIM是被饿醒的，他睁开眼外面又是忙忙碌碌的人群。
TIM百无聊赖地蹲在车里找补给食物对付两口，车门就豁然打开了。刘启穿着正式的运输服，手臂上的外骨骼捏得嘎嘎作响。韩朵朵和李一一陆续跟上来，在看见车上还有别人时不免惊叹起来。
“刘户口，你怎么把TIM也带上了？”
“没大没小，叫哥。”刘启扫了眼副驾驶上的韩朵朵，头向后仰直对上TIM的视线，后者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食物，讪讪地放回原位。
“来，帮我把这个给刘启。”李一一坐在后座，翻开笔记本，头也不抬地把文件夹往TIM怀里塞。
被使唤的人撇撇嘴，刚走到主驾驶座，刘启握着驾驶球忽然一歪，车径直往旁边撞去。TIM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跌，胳膊突然被钢铁般的外骨骼抓上，稳稳地扶住。
银发撩过刘启的耳廓，刘启稍一侧头，压低了声音，掩去那股少年痞气：
“TIM，一直没跟你说件事。当初，谢了。”
TIM握着坚硬的外骨骼 ，脑子瞬间闪过三年前崖底的片段，他咧开嘴，捶上刘启的肩膀。
“你这家伙，原来都记得啊。”
寒天雪地中，发动机爆出轰隆隆的巨响，运输车满载着补给，向着这绝望与希望并存的未来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