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堂甩手掌柜穆白

写一个赋予灵魂的故事或写一堆满足他人的段子。

 

【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打击盗版《红楼》的那些事


 本次一万一千字,一发未完

含范思辙/王启年/李承泽/五竹/燕小乙/陈萍萍/言冰云/郭保坤/滕梓荆

 

点这里上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听说郭保坤又被打了

 

愿人人生而平等,幸福平安。全员存活向,温馨治愈,不甜你砍我!

时间线是范闲从北齐回归,未发现二皇子阴谋的平行设定。

自大庆八卦周刊上市后,郭保坤被揍之案就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范闲时常能听见他们说这事,也都一笑而过,偶尔去看看关门自闭的郭保坤,生活平淡又安逸。

澹泊书局门口依旧热闹非凡,范闲刚挤进去,就看见范思辙流着哈喇子数银票,旁边王启年也乐呵呵地清点着剩余的刊本。

范闲嫌弃地转转眼珠,发现这书局新增添了不少布置,看起来颇有点金碧辉煌的味道。

“怎么,你这是准备朝皇家书局进发?”范闲伸手抢走自家弟弟手里的银子,在他目不转睛的视线下,一下下掂量起来。

“嘿嘿,哥你有所不知,咱这次八卦周刊真的大卖了,数量是《红楼》的三倍!风靡全京都了!百姓现在是人手一本啊,看书也不再是读书人的专属了。”范思辙笑盈盈地靠过来,猛地伸手想抢回银子,却被范闲灵巧闪开,范思辙撇撇嘴,不甘心地趴回桌上。

“八卦确实是民间娱乐的集大成。哎你赚了那么多钱,能别这么抠搜吗?”范闲轻啧一声,将银子放在范思辙脑袋上,又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赚是赚了,但下一期还不知道写什么呢。”范思辙愁眉苦脸地用下巴磕桌,语气幽怨地让王启年都转过头来。

“确实啊大人,咱们这八卦周刊的名头是打响了,大家也越来越期待,看来我们之后的内容也不能平淡了。”王启年边说边把捆书的绳子取下来,一折再折塞进自己口袋。

范闲无语地看着他娴熟顺东西的行为,翻了个白眼朝他们摆摆手:“那就与我无关了,别来找我。”

“哎哎哥,要不然你去和二皇子喝喝酒吧,说不定他一醉就说出什么大消息了!二皇子一看就是有秘密的人!”范思辙一下扒拉住范闲的衣袖,眨巴着那双小狗眼。

范闲抿着嘴朝他礼貌一笑,范思辙也傻愣愣地一起跟着笑起来,范闲神色未变,手上发力把范思辙推到座椅上,抬脚翘在椅子边缘,俯下身将自家弟弟围起来:

“我看你是想银子想得连我都想卖了。”

王启年看看窝成一团的范思辙,又看看桀骜肆意的自家大人,赶忙打圆场:“大人,其实我总觉得近日有些奇怪,百姓手里不止捧着我们书局的书,还有其他——”

“你们书局怎么回事?怎么写出如此之书!低俗龌龊至极!”门外忽然一声怒喝,只看一书生愤愤不平地闯进来,将一本红书狠狠扔在桌上。

三人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王启年反应最快,立刻将高达唤来,武将往那儿一站,书生的气势立刻矮了一截。高达正要将这人叉出去,却被范闲拦下来。

他捧起书生丢下的那本《红楼》仔细翻阅,眉头越皱越深,他抬起头,卷发从脸颊边划过,甩出干脆利落的弧度:“这是仿版。”

书生愣了几秒,上前抓住范闲的袖子:“你是诗仙大人吗?我就说这肯定不是你写的,《红楼》精妙绝世,怎么会变得如此恶俗。”

范闲讪讪地抽出手,对上那双狂热的眼睛,心虚地咳嗽两声,将书丢给范思辙。“你看看这封面和内页是否出自我们书局?”

范思辙连连点头,拿着书翻来覆去,王启年和高达也凑过去,三人看来看去,才得出结论:“哥,这书虽然仿的和我们很像,但内页用纸不一样啊!”

范闲眼神一凌,抽出书朝王启年抬了抬下巴。

监察院文书顿时心领神会,跟着范闲迅速往巷子里走。

“大人,监察院八处也掌管书籍,你拿着书给他们,必然能分析出来。”王启年低声朝他说道。

范闲斜睨着他,嘴角微微牵起:“我知道,上次散发李云睿的纸就被他们查出来了。”

王启年讪讪地摸了摸脸颊,上次的事儿也和他有关,要不是他没来得及提醒范闲……

“可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这人盗写《红楼》写得如此拙劣。这不是一下就被看出来了吗?”王启年眼见着范闲要踏进监察院内,赶紧低声问他。

范闲皱着眉头走得大步流星,监察院内一如既往的压抑,他们一路走到八处,大部分人认出了他的提司身份,直接将范闲领到处长那里。

“提司亲自前来,有何贵干?”八处处长俯在案台上,手上的笔未停,头也不抬。

“有人仿写《红楼》,我想请先生帮我看看这书的材质,分析分析出自何处。”范闲也不客套,单枪直入走到案台前。

八处处长总算停下笔,拿起书未看内容,先是细细摸了一遍纸质,又将墨水滴在上面,沉默地看了一会,才抬起头望向范闲:“这书用纸极为寻常,京都好多店铺都有供货,你可知道数量有多少?”

范闲皱眉不语,旁边摘录的弟子却忽然小声道:“大人,最近这仿版书到处都是,而且都由茶馆、小摊、酒肆等消遣之地提供,价格十分便宜。”

“有人提供?还搞得这么大规模?”范闲惊觉苗头不对,立刻撑在案台上,俯身盯着八处老大。“能提供这么多货源的店应该没几家吧?”

八处处长倒是完全没被震慑住,慢悠悠地在纸上写了几笔递给他。“就这几处大店,提司自可以一家家找。”

范闲看了几眼便塞回怀里,朗声道完谢,转身要走之际却被人拦下,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出声的弟子。

“提司大人,在下可否问您些问题?”

范闲眯了眯眼睛,状似平易近人地点点头。

“这黄河是哪边的河啊?巫山又是哪座山脉?还有比翼鸟是什么种类的鸟,长什么模样?”

王启年听着这源源不断的提问,有些懵圈地看向自家大人。一见范闲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以为他想按着人打,连忙伸手拦在范闲胸前。

八处处长听得也十分尴尬,赶紧喝止弟子的言行。范闲深一口气,拍拍那弟子的肩膀:“如此好学真是人才,我下次有空定为你一一解答。”

说着转身就溜,连王启年都差点没跟上他。

范闲走得很急,都没注意到面前站着个人,还以为是白墙,匆匆就要掠过,却又被拉着停了下来:“范闲,何事如此着急?”

范闲疑惑地抬起头,呼吸一下洒在言冰云脸上,后者敏锐地敛起神色,却也没后退。

“我怀疑有人要败坏我的名声。”范闲言简意赅,脸色正经。

“你有名声?”言冰云站得笔直,眼睛里毫无波澜,说出的话反倒十分嘲讽。

王启年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两双视线齐刷刷地转过去,王启年顿时歇了声,怂唧唧地往柱子后面一躲。

“言冰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去北齐后不知道京都发生的事,我现在名声响着呢。”

“声名狼藉?”

“……能不能聊天,不能聊起开。”

范闲难得郁闷,言冰云看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心情终于好些,一开口依旧是清风明月的嗓音:“你找到是何人所为了?”

“没呢,正要找。”范闲瞥他一眼,忽然凑过去笑盈盈地盯着对方,直到把言冰云看毛了,才开口道:“你可愿来帮我?”

言冰云沉默一会,竟真的点下头,后面的王启年都惊奇得差点撞上柱子。

“你是监察院提司,你若名誉受损,对我们监察院多有不利。”言冰云找理由的功夫并不纯熟,眼珠子还在乱转,看得范闲直乐,自然地拍拍他肩膀。

三人一走出监察院,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像是出游的旅人,东看西望,不似刻意地逛进印刷店。范闲看着那一排排整齐印刷的书本,随手翻开几页,纸质确实和仿版书内页一样。

范闲与言冰云对视一眼,又和老王交换个眼神,清清嗓子把老板叫了过来。

“老板,我家公子想出本书,但是内容有些……我与你说说,你看能否印刷。”范闲侧身指了指言冰云,扬着下巴嚣张跋扈。

老板看着那身素白皎洁、造价不菲的衣衫,笑盈盈地点头。

言冰云一开始不知道范闲想做什么,却听见范闲张嘴就是些青楼的艳俗桥段,还有抛妻弃子的惹人厌角色,范闲越说越生动,亮起的眼眸揉进了所有日光。

“够了。”言冰云见他越说越离谱,黑着脸制止道,严厉地盯着老板,老板擦了擦汗,慌张地往后倒退几步抵着桌子。

“公子,咱们这儿,不接禁书,您还是去找别的店吧!”

言冰云冷哼一声,余光瞥向范闲,只见这人还十分可惜地摇摇头。

“大人,您排除这家了?”王启年瞧完这出好戏,赶紧来替范闲圆场。

范闲抱着胳膊,佯装深思熟虑的模样:“我刚才把仿版《红楼》的内容念给那老板听,他的反应像是从未听过一般,印厂的人事先都会看一遍内容,以防书中有牵扯皇族的内容,到时候受及牵连。”

言冰云停下脚步,一眨不眨地望着范闲,吐露的言语却很冷淡:“所以你就用我的名义说那些低俗内容?”

“我这不是怕身份暴露吗?再说你也答应帮我了!”范闲言之凿凿,听起来十分无赖。

言冰云冷漠地甩开袖管,侧头去问王启年:“还有几家?”

“言公子放心,京都大店只此三家!”王启年拍拍胸脯,眉目间尽是看热闹的快活神情。

言冰云拿这两人没辙,抿着唇径直往下一家走去,范闲悠哉地朝王启年抛去一个调笑,在街边买了些蜜饯,一边吃一边跟上言冰云的脚步,他将纸袋递到言冰云面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来一口?”

“你不着急?”言冰云手都没抬,只斜着眼看旁边吊儿郎当之人。

“有什么好急的,仿版《红楼》内容低俗,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真正哄骗的都是些小老百姓。这幕后黑手就是趁着我们书局新出的八卦周刊受百姓欢迎,所以想向百姓抹黑我。”范闲分析得明明白白,听得言冰云都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剑。

“大人啊,他们这般抹黑您的名声,咱们是不是应该抓紧行动?”王启年苦着脸凑到范闲面前,范闲佯装思索,指了指对方的手掌。

王启年疑惑摊开手,就见范闲从怀里的纸袋中摸摸索索,掏出一颗最大的话梅放在王启年掌心。

“看你们愁的,一个个都拉着张苦瓜脸,摆明要给那些幕后黑手看乐子。”范闲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

言冰云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那束卷发翩然甩过,骄傲张扬,小言公子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人和在北齐时稳重狡黠的模样又有所不同了。

王启年边瞅他们边将掌心的话梅抛进嘴里,舌尖刚尝到那滋味,他整张脸就皱成了一团,颇像盛放的某种花朵。

这话梅……也忒酸了!!!

第二家铺子立于城中央,三人用相同的法子试探了一番,也排除了嫌疑。

他们趁着日落走向城南,远远就瞧见巷口站着一鬼祟之人,范闲看他身形眼熟,悄无声息地上前,趁对方毫无防备将其按在墙边。

“是你?”

那人脸贴着白墙,张牙舞爪地挥着手臂:“范闲又是你!你快放开我!”

范闲笑得眯起眼,看着满脸墙粉的郭保坤,下巴朝旁边的印厂抬了抬:“你怎会孤身来这儿?”

“哦,这印厂有问题——不对啊,那你来干吗?”郭保坤伸长脖子几乎要贴到范闲脸上,手指也一下下指着对方的肩胛,眼神却十分心虚,慌慌张张地四处乱移。

“有人在仿写《红楼》,我寻货源寻到了这儿。”范闲简单说明,眼神一直紧紧盯着郭保坤:“你且说说这里有什么问题。”

“果然是盗写,我就说你脑子也没被撞坏,不至于写得那么烂……”郭保坤松了口气,对上范闲明亮的眼眸,恍惚就像被牵了魂,将藏起的话全吐露出来:“范闲,那批盗版书应该就是出自这印厂。我,我可不是帮你查啊,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范闲嗤笑出神,抬起手的刹那郭保坤就想躲开,他绝对不是被打怕了!范闲却只是拉住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将上面的白粉仔细拂去:“谢了。”

“老王,我与言冰云进去,你潜去后院帮我瞧瞧有没有仿写《红楼》的余本。”范闲衣袖一甩,大摇大摆地走出巷口,郭保坤拦也拦不住,只好猫着腰压低声音朝他喊:“那我呢!那我呢!”

范闲抬手摇了摇,头也不回地踏进门槛里。他一进门就察觉到几道不舒服的视线,想来也是跟王启年相处久了,对这些探子格外敏感。他翘起嘴角,转身朝言冰云抱怨:“这印厂竟然连本《红楼》都没有,那么火的书啊,这生意都不做。对了公子,您赏我的最新那本,内容可远比之前更有趣啊,花魁那段香艳十足,您看了吗?”

言冰云懒得理他,黑沉的眼睛里倒映出范闲那副鲜活狡黠的样子,范闲自然也瞧见了,实在觉得好玩,还准备打趣两句,掌柜就急匆匆走到他们身边。

“请问两位来本店是想印刷什么吗?”

范闲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对方几眼,转头朝言冰云眨眨眼。

“本有个买卖,但瞧见此处,不方便,罢了。”言冰云冷面冷语,薄唇微启倒是十足的贵公子气质。

掌柜愣了数秒,眼见着两人转入角落,立刻招呼手下去传书。王启年在屋里翻箱倒柜好一会,忽闻外面有翅膀扑扇之声,他赶忙探出脑袋,从怀里摸出弹弓,指节用力一拉,石块朝天射去。

好在后院人烟稀少,王启年谨慎地翻过墙,捡起那只受伤的信鸽,急匆匆赶回之前的巷子,只见郭保坤被范闲和言冰云围住,磕磕巴巴地辩解道:

“这印厂是太子殿下之前与我喝茶时无意间提起的,我好奇才前来查看,没想到你们也猜到这个地方了。”

“太子与你说的?”范闲兀自思索一阵,线索一条条串起来,眼睛倏地骤亮,“他本不必在意这些琐事,但他知道你与我有联系,所以由你放出消息。为的就是指明这印厂幕后的人必然是太子的敌对。”

“大人,大人你分析得极有道理啊,我在后院没找到一本《红楼》,却拦截了一只信鸽,飞的方向便是二殿下府邸。二殿下不喜欢人,故住的僻静啊!”王启年急忙将信鸽脚上绑的纸条解下来。

郭保坤想探头去看,却听见鸽子叫了两声,他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止不住朝流血的位置瞥,喉结上下移动,咽了好几口口水。

范闲迅速浏览几眼,嘴唇逐渐抿紧,转身要走。郭保坤犹豫地看了他们几眼,忽然叫道:“那,那鸽子,你们不止个血?”

王启年将鸽子塞进宽大的袖管,转身朝郭保坤回了一嘴:“放心,伤口不深,我回去用草药敷上就好。”

郭保坤愣愣地站在原地,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他踌躇一会,还是郁闷地往家走去。

“大人,我们这不是去二殿下府邸的方向啊!”刚走两步,王启年就止不住提醒起范闲。

“谁说我们要去找二皇子了?”范闲抱着纸袋掏出蜜饯吃了两颗,王启年看得心有余悸,心想自家大人真是不怕酸。

“那是去太子府?”言冰云也摸不透范闲的心思,只好出声问他。

范闲呼了口气,将纸袋递到言冰云面前,一副你不吃我不说的态度。言冰云看他一会,也服了软,指尖刚将话梅抵进去,瞬间就尝到了酸意,面无表情的俊脸终于泛起波澜,有些扭曲地抿紧双唇。

范闲整蛊成功,朗声大笑道:“咱们哪儿也不去,回监察院。”

言冰云感觉自己又被范闲坑了。

到监察院正是饭点,范闲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院长那儿蹭饭。他本以为院长的伙食肯定很好,却见满桌尽是清淡蔬菜。陈萍萍看他发怔,只是轻轻牵起嘴角:“坐吧。”

“院长,您……真勤俭啊。”范闲倒也不挑食,拿着筷子就近夹了块豆腐。滋味不错,和澹州范府的厨娘做的很像。

“以前什么都吃过了,现在一个人,吃清淡些也好。”陈萍萍不似庆帝,端着碗认真吃饭时还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以后得空我就多来陪您一起吃。”范闲伸长手夹了最远处的菜放到陈萍萍的碟上,还毫不见外地点了个菜:“哦对了,我喜欢吃竹笋。”

“好,下次备上。快入冬了,这儿的笋都不太新鲜,得从别处运才行。”陈萍萍淡然地垂着眼,一口口夹着米饭。

范闲偷悄悄瞥了他几眼,放下碗筷,手撑着脑袋正大光明侧头看过去:“您这是一点都不好奇我想干什么啊。”

“吊人胃口,耗其耐心,小伎俩罢了。”陈萍萍头也不转,任凭范闲这么瞧着他。

“伎俩简单,有用就行。”范闲咧开嘴倒了杯茶推到陈萍萍面前,起身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夜寒风大,少开会窗吧。”

陈萍萍微微颔首,抿了口茶水,竟意外的甘甜。

“饭吃完了,我也该去看看这印厂的幕后老板了。”范闲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走过桌旁时又朗声道:“给您带了蜜饯,记得吃!”

陈萍萍听着那声关门许久,才慢慢推着轮椅移到桌旁,他伸出手抚摸着纸袋的材质,眼睛眯成一条缝,隐隐透出光亮:“还是孩子心性。”

这厢王启年和言冰云正大眼对小眼吃着饭菜,王启年几次三番想扯开个话题,言公子却依旧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态度。王启年泄气了,化悲愤为食欲,几乎把一桌菜都席卷吃完。言冰云看着自己还剩的半碗饭,再看看桌上空盘,无语地夹起米饭。

范闲进门便是看到这幅场景,一下就乐了:“哟,吃白饭呢?”

言冰云眉头一皱,总感觉此话听着有些不对。

“大人,你吃回来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王启年手指扫过茶杯,沾着水意在桌上圈圈点点:“这太子让郭保坤前来送消息,无非是要指认二皇子就是印厂背后之人,但二皇子素来与您交好……除了牛栏街一事并无其他蹊跷啊?”

范闲看他画了两个圈,实在不知道怎么欣赏这幅灵魂画作,干脆翻了个白眼:“这印厂与二皇子有关,印刷仿版《红楼》却不一定是他所为,不过我也尚不确定,今夜还要与他会会。”

“你先搁置那两位皇子数个时辰,让他们心里产生疑虑,到时再问肯定会有所犹豫,只是你这招确实太浅。”言冰云放下碗,显然也看穿了范闲的招数。

“你们监察院的怎么都这样。招数看得穿——”范闲俯身凑到言冰云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撩拨着言公子的耳垂:“可人心难测啊。”

言冰云僵直着身体,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得王启年连连摇头。

这小言公子还是太年轻了。

“晚上你们去那印厂盯着,我估计会有新货出来,我自己去二皇子府邸即可。”范闲挥挥手,潇洒地从监察院中翻墙而出。

夜色寂静,和前几日有所不同,他走在巷中总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杀意,这般执拗,不用想也是那九品箭手,燕小乙。

他撇撇嘴,摸着刚吃饱的肚子,不太乐意打架。

范闲头也不抬,依旧慢悠悠地往人烟稀少处走:“这里不比两国边界,要杀我,你可想好了。”

无人回他,但范闲仍感觉风向有所转变,被瞄准的预感越来越强,面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浓重的血腥味飘来。范闲猛地抬起头,黑衣人站在屋顶之上,那支似剑非剑的铁钎染着血迹,正一滴滴落在瓦片上。

“他跑了。”五竹冷着声音,一跃而下落到范闲面前。

“不必追。我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做。”范闲点点头,摸出若若先前给的手帕,从五竹手里拿下铁钎,仔细擦拭干净,才满意地把武器还给对方。“叔,二皇子有个剑客有些好战,你去了怕是会被他纠缠,先回去等我吧。”

五竹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又被范闲拉住。他满脸严肃地把五竹从腰往上摸了一遍,最后握紧对方胳膊,咧开嘴笑得肆意狡黠:“叔没瘦,真好。”

范闲逗完人一溜烟跑了个没影,留着五竹站在原地呆了好一会,直到黑云散开,露出皎皎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五竹才转过头喃喃地重复着范闲的那句话。

范闲是大摇大摆走进二皇子府邸的,管家早早在门口等着,一路将范闲领到李承泽门口。

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菌菇香味,范闲颇为疑惑地推开门,就看见李承泽蹲坐在软垫上,一个劲往煮开的锅里丢菜。

不愧是二皇子,真会吃。来自21世纪喜欢吃火锅的范闲点了个赞。

“殿下这么晚还未用膳啊?”范闲施施然坐到他对面,看着面前摆盘精致的牛肉,又觉得有些饿了。

“下午垫了些,猜到你会晚来,所以准备好这锅等你。”李承泽语速很快,筷子加了片肉在锅中一下下涮着。

“殿下果然知道我去了印厂——却还是一切如常啊。”范闲也不客气,跟着一起开始涮肉,看着锅中冒起白沫,竟有些想念以前吃的四川麻辣火锅了。

李承泽没再回应,两人一阵无语,听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滚,李承泽筷子一收,涮好的肉片沾上调料,一口吃下去暖和一阵,才缓缓抬起眼:

“小范诗仙这是怀疑我了?”

“要是真怀疑您,那我现在应该在太子府中。”范闲笑了笑,把肉放在碗中,伸长脖子挑着各种调味料,一一倒进碟上。

“那印厂确实是我之前出资办的,只因我母后爱书,对纸质质量要求也高,我也是为了让她欢心些。”二皇子眼睛望着锅里的食物,声音却低哑真诚,“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是我出岔子了。”

“殿下不必和我道歉,也不是您所为。只是这事确实是想离间我们二人。”范闲随性地摆摆手,握着筷子抵在自己嘴边。

李承泽手上一顿,看着自己筷子上的肉,狠狠心还是送到了范闲碗里:“你若信我,我一定查出这幕后黑手。不过你聪明得很,应该也猜到是谁了?”

范闲夹起肉,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所以你这是故意在吊着我?”李承泽单手托腮,筷子一下下敲着碗沿。

“我就是想看看殿下反应,殿下如此洒脱坦诚,我也才能确认。”范闲无辜地耸耸肩膀。

李承泽盯着他看了一会,翘起嘴角哑着嗓音:“也好,难得有人陪我一起吃饭。”

“对,火锅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啊。”

“为何叫它火锅?”

“因为红红火火。”

“?”

范闲这回是真吃饱喝足了,他倒是相信言冰云的武力,直接回了范府,果然听见不小的动静。

“竟然是女人来运送盗版书,看着倒是眼熟。”郭保坤摸着下巴,对着被捆之人上下打量。

“郭大人不会是对这京城女眷都眼熟吧?”王启年看着他乐呵呵地揶揄道。

“胡说什么,我,我是那般登徒子吗!”郭保坤磕绊地反驳一嘴,注视到言冰云目不转睛的视线,这才转过身,差点一头撞上范闲。

“哟原来是你啊。”范闲拨开郭保坤,俯下身看着那女子,笑得意味深长。“你这是替长公主给我送礼来了?”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长公主的贴身女官!”郭保坤一拍脑袋。

“仅凭这种小事你无法参奏陛下。”女官原本冷着张脸,可是对上范闲那双含着笑意的漆黑眼眸,还是忍不住别过头:“早听闻你手短毒辣,你尽管动手吧。”

“我手段毒辣吗?我觉得我挺亲和的啊?”范闲摊开手,和蔼可亲地朝王启年笑了笑。“对了,这绳子有些眼熟,是你从书局里拿的捆书绳?”

“王某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嘛!这不正好用上了。”王启年讪讪地挠了挠脸,退到一边。

范闲点点头朝他卷了个弹舌音,转头又去看郭保坤:“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哦我白天感觉事有蹊跷,晚上想再来看看,果然遇到你们了!”郭保坤倒也诚实。

这回轮到女官憋不住气了,她怒瞪着眼睛:“范闲,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衣服都脏了,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范闲翻了个白眼,蹲下身看着女官的衣摆,刚摸上布料,那女官就开始剧烈挣扎。

范闲眼珠子转了转,终于露出狡黠自信的笑容:“噢,确实有一句,代我向你家主子问好,留着性命等我去取。”

“你!你说什么!你敢对长公主大不敬!”

“又不是第一天了你习惯点。”

范闲把女官气得哑口无言,这才招呼着其他几个人离开,刚一出屋,言冰云就站在门口不愿挪动,一副认真看守的模样。范闲‘啧’了一声,拉着言冰云的胳膊把他拽下台阶。

“我就是要把她放在这儿,才能钓出救她的那人。”范闲小声俯在言冰云耳边,旁边的王启年和郭保坤面面相觑。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范闲摆摆手,郭保坤走得最慢,时不时狐疑地回头望两眼,范闲看乐了,叫唤一声。

“哎,郭保坤。”范闲打开地上的鸟笼,将那只已经治疗过的信鸽托在手中。

郭保坤慢慢走过来,脸上满是警惕和疑惑。

范闲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把信鸽放到郭保坤掌心上:“我看过了,这信鸽没有标记,品种也普通,不会引人起疑。你回去养着吧。”

郭保坤端起信鸽,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红眼睛,撇撇嘴,心里却暖洋洋的。

送走了他们几人,屋子一下安静起来,范闲伸了个懒腰,朝空荡的屋里说话:“叔,帮我个忙。”

黑影撩开帘子,单手持着铁钎,干脆利索地走到范闲旁边:“你说。”

“帮我把这些纸在城内散播,像之前那样。”范闲从木箱里拿出一大叠纸放进五竹怀里。

“写了什么?”五竹歪了歪头。

“优惠券。”范闲自信地抬抬下巴,又转到五竹身后,细心地替他捏了会肩膀。“叔,辛苦你了。”

“今夜燕小乙可能会来,你一人对他?”五竹自动忽略听不懂的词,皱着眉头,反手握住范闲的手腕。

“九品箭手,我自然是拦不住的。”范闲认真地点起头,语调一扬又优哉游哉地笑起来:“我就是要他们回去,我也给李云睿留了份礼物。”

五竹闻言不再多问,拿着那叠纸往外飞去。

范闲望着外面飘来的乌云,翘起嘴角慢慢晃到关押女官的屋外,四处围墙外都是肃穆杀意,他知道燕小乙已经到了,只等乌云遮月的那刻,那支穿云箭就会破空而来。

范闲靠在门口,朝着逐渐黯淡的月光摇了摇头:“你想杀我又想救人,未免想的太美了些。”

“既然已经闯了皇城,燕某就想干脆做的再多些。”墙外果然响起人声,可范闲依旧看不到燕小乙的位置。

“你是九品箭手,但我的真气也能接你一支箭,这箭暴露了你的位置,近身可就不好打了,毕竟你还有伤在身。”范闲低低笑了起来,“我可以放你走。”

燕小乙摸着被黑衣人刺伤的腹部,警觉地架起弓:“你想如何?”

“回去告诉李云睿,这种小把戏少耍些,每次都被我识穿有什么意思?”范闲抬起眼,似乎已然猜到了燕小乙的位置,手里仍把玩着几缕垂下的碎发。“至于燕统——你现在也不是统领了,你想杀我,可愿与我堂堂正正分出胜负?”

燕小乙稍一思索,忽然扬起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你是说,等你上九品之后?”

范闲笑着仰起头,看着那层层黑云飘来,已将月亮遮了一大半,他眼光一冷,凛然地甩开袖摆:“夜色已深。”

墙外无人回应,箭却已发,稍着凌厉夜风,直直刺穿了一盏灯笼。范闲眼前一黑,他毫不躲闪,那箭擦过他的脑袋,斩落几根发丝,狠厉地钉入墙中。

黑影迅速从范闲身旁掠过,门被大力推开,只瞬间就听见了翻墙而出的声音。

范闲看着身侧的箭柄,双手摆在身后往屋里探了一眼:“啧,身手也不逊啊。”

黑云适时散开,范闲面前又是一片明亮。

他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踏回住处,桌上烛火一个劲跳动,引得范闲顿住脚步。范闲狐疑地往外面瞧了几眼,慢慢坐到凳子上,他随手倒了一杯酒,单手托腮,想起了那盏等人的灯。

直到冷风吹过,冻得范闲一个激灵。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范闲自嘲地摇摇头,一饮而尽。

可他再一抬头,面前真的出现了一个人,脚下虽没有影子,面容却依旧熟悉怀念。

“滕梓荆,你……”范闲揉了揉眼睛,又看看酒杯,连忙捏起自己的脸颊,疼得几乎冒出泪花:“我没喝醉啊!”

“蠢货。”滕梓荆不客气地走过来坐在凳子上,“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那你来干吗?”范闲咽了咽口水,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些鬼魂转生的故事。

滕梓荆活灵活现地翻个白眼:“我死后灵魂四处游荡,去了很多地方,才发现我待的地方不归人间也不似在鬼界。本身已经与你们无缘,但自从花田那次之后,我就一直能看见你了。”

范闲‘嘶’了一声,总觉得这桥段很熟悉。“这么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可我为什么今天才又看见你?”

滕梓荆扯出个嘲讽的笑容,欠扁地将脸贴了过来:“可能是你太弱了,连个燕小乙都不敢打。”

“靠!”范闲忍不住爆了脏话,指了指屋外:“那可是九品弓手,你打一个试试?”

“反正现在几品的都打不到我。”滕梓荆耸耸肩膀。

范闲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可瞪着瞪着,又忍不住笑起来。“滕梓荆。”

“恩?”

“滕梓荆。”

“有话就说。”

“你就是个骗子。”

滕梓荆沉默一会,忽然笑着摇摇头,那一向板着的脸此时竟也有几分柔和:“我已经死了,不在乎那么多了。范闲,你要好好活着。”

范闲抿着唇,脑海里滑过一段段记忆,最后定格在肖恩的话上,他眼睛一亮,拍着桌子道:“既然我能见你,一定还有办法的……找到神庙,肯定有办法。”

“神庙?”滕梓荆皱起眉头,“我不希望你再涉险了。”

“总是要去的,这天下想去神庙的人太多了,我也才发现自己一直被人推着朝它进发。现在有了目的,反而是好事。”范闲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又饮下一杯酒。

滕梓荆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消失,他张了张嘴,没再继续劝他,只是牵起嘴角低声道:“睡吧。”

范闲是真困极了,就着酒劲倒头就睡。

这一夜,他终于久违地睡得酣甜。

翌日一早,范思辙风风火火冲进屋里,将范闲猛地摇起来:“哥!哥!范闲!书局来了好多人,都拿着张纸要买新的《红楼》呢,还说凭纸可以便宜,那纸上写着优惠券,是你干的吗!”

范闲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睁眼就是范思辙那张大脸,他捏着范思辙的下巴转到侧边,眷懒地打着哈欠:“是,薄利多销,你卖就是了,肯定不亏。”

“当然不亏,我算过了,门口起码排了几百人,按这势头肯定要比之前卖的都多!一本八千文,便宜后是六千文,一百本就是六十两,五百本就是三百两!发了发了!”范思辙嘀嘀咕咕地开始打起算盘。

范闲看他心算天赋一绝,笑容却尽是财迷模样,宠溺地拍了范思辙一脑瓜子。

新《红楼》大卖,轰动京都,第二份八卦周刊也及时印刷售卖,标题依旧是冠绝天下的大才子范闲所题。

“‘打击盗版《红楼》的那些事’,这名字还真不着调。”一辆马车停在澹泊书局门口,他低声笑着,摘下一颗葡萄抛进嘴里:“巧妙化解了《红楼》危机,还借势彻底打响周刊的名号——只怕长公主那儿是不得安宁了。”

这个范闲——倒是有意思得很。

未完待续,周刊又来啦,事件开始展开了——

 

正因为他是这样温暖的范闲,所以身边聚集了人。

 真的是全员存活,滕梓荆也会一直在啦,感谢 @爱猫的狗 姐妹提供的梗!!!

 感谢我的神仙唐哲写的标题,太可爱了!


第二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打击盗版《红楼》的那些事

第三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翻滚吧,相声社!

第三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翻滚吧,相声社!

第四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一人一票,范闲出道!

第五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上北齐沾花惹草

第六篇→【All闲】大庆八卦周刊之今夜哪里有鬼

第七篇→【ALL闲】大庆八卦周刊之病弱小范人人疼

第八篇→【All闲】大庆八卦周刊之人间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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