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向/延白】死生之外
含延白+国府队+古都老同学+帕特农
新年和情人节快乐！
1.
“这市区，好久没放过烟花了吧。”
“凡雪山可以放，我听临生说，今晚正好有一场。”
“是吗……那挺好啊，穆宁雪果然不像莫凡那么抠门。”
2.
赵满延这两天有点心神不宁。
在他第十三次翘起二郎腿又放下去，皮鞋轻轻撞到茶几，发出极其沉闷的‘噔——’，穆白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眼睛斜睨着对方。
“待不住就出去，这又不是魔都，你还有什么行动限制了？”
赵满延翻了个白眼靠在沙发上，穆白总喜欢把窗帘拉得很开，阳光直直落在那头灿金发梢上，像是要灼灼烧起。
他想起自己还没涂防晒，干脆从穆白手里扯了一张报纸盖在自己脸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我看我是大隐隐于穆白家。”
屋主人冷笑一声，手指划过那张完整展开的报纸，脆弱的薄纸当即就被凌厉的指风割成两半，缓缓从赵满延的脸上滑下去，露出了对方高挺立体的五官。
“我靠，死绿茶你干嘛？！老子完美无瑕的脸差点被你划烂了！”赵满延鲤鱼打滚似得翻起来，单手捂着脸，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难得瞪得圆溜溜。
“你那样阴阳怪气的我看着烦。”赵满延这一坐起来，就豁然拉近了他们的距离，穆白没想到他会冲得这么近，连呼吸都差点触到自己脸上。穆白往后一靠，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平时出个门你都要先写好日记，生怕小命不保。现在能平平安安在凡雪山过个年你反而不顺心了？”
赵满延猛地一拍大腿，“我们这儿哪有过年的样——等等，我记得穆临生给我看过一个名单，今年是不是很多人来凡雪山拜年？！”
穆白习惯了对方惊讶又夸张的语气，头也不抬地嗯了声，嘴角牵起揶揄的笑容。
“看来你还没老年痴呆啊。”
3.
一到凡雪山，赵满延就没找到过莫凡的人。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对方肯定是死在了哪个女人怀里，不是黏着穆宁雪，就是山里的某个女妖精。
“莫凡去接机了，我们也收拾一下去车站吧。”穆白看了一眼聊得火热的群，如镜面般平静的瞳孔忽然裂开几道缝隙，微弱的光泽从里面溢出。
“哦……等等，莫凡去接谁？我们去车站又要干什么？”赵满延看着穆白干脆利索地站起来拍拍大腿上的褶皱，也跟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进屋里。
“他去接他的小媳妇回来过年，坤三他们也说想来凡雪山热闹一下。”穆白扫了眼挂在自己衣架上的开领大衣，讥诮地抬起唇，“老赵，你最好看看你的手机，否则蒋少絮她们能扒了你的皮。”
赵满延嘀嘀咕咕地擦过穆白的肩膀，伸手扯下大衣往身上一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顿时就被惊人的消息数量给淹没了。
“卧槽她们怎么又来了？！国府队这几个家伙怎么这么闲啊！绿茶咱们开跑车过去，你叫临生老哥再配几辆车来。”
“你那跑车能开进火车站？”
“……操，老子有钱还没地使了。”
赵满延头大地转了几圈，外面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噪音，强大的风流砰砰装在窗户上，玻璃被沙砾磨出一道道细长的痕迹。
4.
穆白平静地看着外面几簇被吹歪的灌木，正盘算着换其他的药草来种，赵满延却怪叫一声，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表情，眉毛高高挑起。
“这不是私人飞机的声音吗？叶心夏他们不会要停在凡雪山吧？”
屋主默不作声地将手插进裤兜里，等到屋外的震动停下，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赵满延愣了几秒，猛地朝他竖起中指，脚却牢牢跟着穆白的背影。
“哎哟，你俩怎么还不走，天天待在一起还不腻啊？”莫凡站在巨大的机翼下，顶着满头被气流中吹乱的鸟窝发型。
一看就是去劫机了。
“滚！”赵满延的中指还没放下去，机舱缓缓打开，他看见那洁白无瑕的人走出来，才堪堪地攥紧掌心，拇指向下。
莫凡一闻到叶心夏身上浅淡的香味，立刻就把赵满延的挑衅抛到脑后，嘴咧到最大露出那副整齐的白牙，伸手搂住女孩纤细的腰，微微一揽将她带进怀里。
跟在后面出来的塔塔刚探出个头，就被莫凡嚣张的公主抱给气得血气上涌，她颤颤巍巍地扶着机舱门，反复摇头，“成何体统啊！我们的神女可不能跟你这样的野人抱在一起！”
5.
莫凡一回来，整个凡雪山又热闹了。
穆白无奈地摇摇头，抬起胳膊去看腕表，藏在袖管里的链子露出一角，银链在阳光下反射着流光，无独有偶地穿过赵满延的虹膜。他下意识去找这处光亮，恰好和穆白对上视线，后者怔了几秒，默不作声转过头，手指悄悄地将银链掖进袖管里。
那条链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在赵满延的脑海里晃过几下，也就翻去了，可他一眨眼，却发现穆白那双移开的瞳仁，沉甸甸地落到了心上。
“穆白，你不觉得你最近更冷淡了吗？”天气骤降，凡雪山的海拔不低早就积了一层雪，赵满延循着穆白一深一浅的脚印跟过去，忽然想起了在阿尔卑斯学府的那晚雪夜，他很久没吃过烤得那么香的兔肉了。
“不觉得。”
“……你这样咱们没法聊。”赵满延翻了个白眼，抖抖冻僵的身子，裹紧身上的大衣朝穆白凑过去，对方穿得比自己还单薄，衣领被风吹得高高竖起。
穆白止住步伐，放空地凝视着盘山公路，山下的海水拍打着岩石，一下下猛烈激荡，又空前的寂静。
“抱歉老赵。我很多年没听起过年这个词了……不太习惯。”
“太稀罕了，绿茶跟我道歉了嘿！我一定要记住这个时刻回去跟莫凡吹牛逼。”赵满延闻言一愣，嬉皮笑脸地搓了搓手，他手背冻得通红，却仍不肯放进口袋里。
6.
事实证明，接人还迟到是真的会被扒皮。赵满延好不容易才从蒋少絮的手里找回自己的耳朵，又忙着去整理发型，最后还是靠穆白这个凡雪山的代表把国府队员一个个安排妥当。
蒋少絮等人也是多年没见，住在同一层宾馆里，出来探个头都能看见对方正在窗台上挂衣服透气。
“南珏，你也把外套放在阳台吹一会吧，火车上味道可真重，哎官鱼，你别藏，我看见你了！”蒋少絮趴在窗户上朝旁边的人招了招手，寒风吹起她鬓角细碎的短发，一丝丝划过那颗泪痣，显得妩媚又灵动。
官鱼和南珏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年就属蒋少絮和莫凡、老赵联系最多，近墨者黑，她也变得格外活跃聒噪了。
但这显然不是坏事。江昱抚摸着夜罗刹的毛发，含着笑着看向窗外的衣衫飘飘。
他现在的修为早就足以驾驭这个凶兽。何况冬天里这小东西也提不起精神，通常都窝在他怀里，恹恹地垂着眼，爪子紧紧扯着契约主人的衣袖，不让江昱靠近窗户半分。
等所有人陆陆续续收拾好，就该正式登门拜访了。艾江图的门半掩着，国府队成员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由南珏轻轻敲了敲门。
艾江图没有回应，屋里倒是传出一道靓丽轻快的女声。赵满延眼睛倏地一亮，强行挤过去想听个热闹。
国服队长规规矩矩地拿远了手机，像是在和对方视频交流，一向紧皱的眉头完全舒展开，肃穆的瞳孔里映出几分神采，仿佛是拂过杨柳的春风，捎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好，不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好歹也是个高阶法师了。”
赵满延被艾江图宠溺的声线吓得一抖，手掌推开半掩的门，发出缓慢的‘吱呀’声，艾江图这才抬起眼，眸光如往常一样平淡。
“卧槽卧槽！”金发男子猛地往南珏身后一窜，后者知道对方没有占便宜的意思，也没有防备。“南珏我是不是发现了艾江图的秘密了，他会不会杀我灭口？”
蒋少絮噗嗤一声笑出声，纤细的手腕朝他晃了晃，“那我可要劝艾队长就照着你这张脸打了。”
“靠！老子就是靠脸吃饭的，卧槽艾江图你别过——”
7.
凡雪新城大的离谱，穆白就干脆领着赵坤三他们去了自己的住处。穆宁雪给内部人员安排的都是三层洋房，曾经穆白也只是在穆卓生的庄园住着一平单间，现在房间却多到住也住不过来。
“这里比穆氏庄园大多了，可是风格上还是和以前有点像，看来新城建设上还是穆卓生老爷子说得算啊。”赵坤三走一路，时不时弯腰摆弄两下路边的绿植，发福的身子看起来更憨态可掬。
“你来的话，这里的花草会开得更盛。”穆白对赵坤三知根知底，后者的魔法天赋远不及他的花匠天赋。穆氏庄园几百种花，赵坤三全叫得出名字。
那个和煦的春天，穆白第一次走进穆氏的地域，所有人都在围绕着庄园工作。缭乱鲜艳的花一遍遍蒙住穆白的眼睛，他站在花圃面前很久，直到一团矮矮胖胖的影子投过来，才发现是个小花匠在浇水。
“你是哪家员工的小孩吧？在这儿一动不动会被管家伯伯骂的，如果你喜欢这种花可以晚上来看，扶桑在夜里也很好看。”
赵坤三没有骗他，成片的扶桑在夜风中翻起白色海浪，一圈圈向外漾开，比任何灯火都要温柔缱绻，让穆白再也没移开眼。
十年究竟有多久？久到穆白完全记不清赵坤三以前奉承讨好的模样。他知道，年少的他们都只是困在了那个巨大的牢笼里，按着固有的身份尊卑，循规蹈矩地活着。
“哈哈哈穆白你还是那么看得起我。”赵坤三捻着茎秆的手一抖，生生将花折了下来，他木讷地看着那串槐花，粗粝的指腹格外温柔地抚摸起那些花瓣，“有些花种起来确实好看，但这凡雪新城种的大都是药花，实用性极强，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还挺厉害啊。”
“承蒙坤三兄弟夸奖！”赵满延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国府队。他一听见有人夸，在风中就竖起了耳朵，笑嘻嘻地迎面而来。“我家以前也喜欢搞些药花种着，以备不时之需，不过种子还都是穆白带来的。”
蒋少絮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赵氏家族修的跟城堡一样，穷极奢侈，种药草？种人参还差不多。
8.
穆临生已经提前把大厅布置完善，莫凡把心夏推到圆桌前，穆宁雪礼貌地停下交谈朝他们走来，灯光落在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上，难得盛装出席的凡雪山城主自然成了会场焦点。
穆宁雪自然地坐到叶心夏右边，塔塔便不客气地占了左手边的位置。莫凡左顾右盼也没找到一个能切入的点，只好端着两个媳妇的碟子去盛甜点。
“莫凡你快看看这里哪些是你的姘——呃、瓶、瓶子？”赵满延远远就看见在大厅里转悠的人，调侃的声音刚传出去，手肘就被穆白杠了一下，惊得他当即改口。
“你就算不张嘴也没人会忽视你。”
“绿茶你变了，埃及那会你还会使眼色，现在都动手了。”
“使眼色有用？”穆白明显想起了海蒂听到一切后的震惊表情，微微抬起下巴，睥睨地横他一眼。
“没用，我只会以为你看上我了。”赵满延笑嘻嘻地说着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那双桃花眼高高吊起，瞳孔里漾着金色鎏光，张扬又自恋。
官鱼撸了撸袖管，把鸡皮疙瘩拍到地上。蒋少絮嘴边凝起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她顺势看向莫凡，后者早就习惯了这两人的说话方式，走到赵满延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
“赵满延你别以为明珠学府的那个帖子我不知道是谁发的。”赵满延这狗，三个人的时候吹吹牛逼也就算了，现在他莫凡的大小老婆都在场还敢提姘头？
真他妈是猪一样的智商，狗一样的行为。
“行行行，大过年生什么气啊，你这队友和老同学来了，快招待一下。”赵满延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让开位置。他之前确实没看见穆宁雪和叶心夏两人，要不是穆白捅的及时，莫凡今晚估计又是孤儿一个。
“娇娇，你看他们早就到齐了吧！哥！好久不见你又黑了啊……”大厅被豁然推开，寒风卷着雪吹进温暖的室内，俏丽甜腻的声音比人更先到达。
雪花飘在艾江图的脸上，被温热的体温瞬间融化。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腰板挺得笔直，漆黑的瞳仁犹如黑曜石般闪烁着光泽。艾图图原本走的成熟路线顷刻崩塌，一年的思念全灌在她的足下，她越走越快，嘴边的玩笑话越说越轻，和呼啸的风声混在一起，搅成近乎哽咽的埋怨。“哥——”
“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艾江图轻轻搭着自家妹妹的肩膀，手掌抚摸她背脊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靠”赵满延扶正自己惊得掉下来的下巴，伸长脖子往穆白身边靠，叽叽歪歪地一顿吐槽，“原来是艾图图，我就说艾江图这个铁块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啊！绿茶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妹控，之前艾图图顶替莫凡去参加国服选拨赛，结果输了被一个菜逼嘲讽，艾江图上去就给人摁进地里了，脸都毁了，啧啧啧。”
整个大厅吵吵嚷嚷，赵满延的音调就像是高频振动的蜜蜂翅膀，嗡得他脑子涨，穆白左耳听右耳就出了，鼻尖倒是总嗅到对方身上那股极淡的香味。
9.
莫凡坐在场中央的主席位，高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啤酒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划过滚动的喉结，滴进衬衫里。
“今天大年三十，大家吃好喝好啊。有什么喜欢的就多吃点，吃不完打包带走，我莫凡自掏腰包请客！晚上还有小龙虾宵夜！”
“嘁，谁打包年夜饭啊。”赵坤三摇了摇头，杯面上映着周敏的笑脸，他立即疑惑地转过头，“周敏？”
“我就是想起来上学那会的事。”红发女性闻言笑了笑，那头高高束起的马尾一甩一甩，看起来格外精神，“他和穆宇昂决斗的之前，可不是在穆氏庄园大吃大喝还想打包吗？”
“恩，多少年了，莫凡还是那么能吃。”穆白弯起嘴角应和起来，他的手刚放上桌台，身旁的人就先一步端起热水仔细地烫起茶杯。
“可不是嘛，之前海战他还烤海妖来吃，我敬他是个狠人。”赵满延端着茶杯，游刃有余地吐槽莫凡，甚至还能隔空朝对面桌的主角回个嘴型。
“哎赵哥你不和凡哥他们一起坐吗，我们这儿都是博城的同学，你会不会不习惯？”原本闷声吃菜的张小侯这才意识到主桌的赵满延突然蹭到了他们这边，抬起头讶异地咬着筷子。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穆白……和小侯你的同学就是我的同学啊。再说莫凡那儿一会修罗场一会秀恩爱的，我承受不住。”赵满延调侃地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茶杯放回穆白手边。
10.
这场饭吃得很热闹，很多人都没有完完整整地过一次春节了，喝得酩酊大醉的大有人在。
莫凡摇摇晃晃地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用手拍拍自己熏红的脸，终于摁下了响个不停的手机。视频里的莎迦猝不及防和穆宁雪打了个照面，莫凡酒当即醒了了一半，他讪讪笑了几秒，才敢去看那浮起寒雾的眼眸。
“哈哈哈雪雪，这位是莎迦，以前是我学生，后来我们还拜了把子，现在是很铁的兄弟。”
莎迦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老师，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正巧阿莎蕊雅之前来找我，我就请她转交给您了。”
莫凡摆正身子，试图装出为人师表的严肃形象，“好的，麻烦你了。”
“没事的老师，中国那边是在过年吧？”莎迦往后倒退几步，将从阿莎蕊雅那里学到比心手势展现在屏幕上，“老师，新年快乐。”
莫凡尴尬地回应了一句便匆匆挂断电话，穆宁雪却已经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冷风吹起她那头银发，一丝一缕都令人目不转睛。莫凡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脚步刚迈开，铃声再度响起。他认命地接通视频，阿莎蕊雅隔着屏幕朝一旁叶心夏笑了笑，莫凡的酒彻底醒了。
“哟，过新年呢？”阿莎蕊雅端起红酒杯，摇曳的液体映出醇厚色泽，“东西我让人送过去了，但我很好奇，你只定一份首饰是要送给谁呢？”
莫凡慌张地捂住屏幕，侧头朝叶心夏讨好地牵了牵嘴角，“心夏，阿莎蕊雅你也认识，不过我和她就是单纯的结拜关系，她也是我兄弟。”
“嗤，谁跟你是兄弟啦？”电话那头嗤笑一声，看着莫凡的黑屏刻意拖长语调，“我们明明是姐妹。”
“噗哈哈哈哈莫凡你可以的，你竟然和神女是姐妹，真争气！！！”赵满延笑得直砸桌，要不是穆白眼疾手快把茶杯端起来，这桌上早就一团乱糟了。
“滚，赵满延你不要逼我今天打人！”
11.
天空鸣响一声嘹亮的啼叫，莫凡凑到窗外伸出脑袋，远远就看见了那座熟悉的钢铁狮鹫。它身形比以前大了一圈，落在大厅外还扬起阵阵尘土。
“克里卿？”叶心夏见来人风尘仆仆地推门，眉目间却没有任何愁绪，她平缓下语调问道，“你怎么来了？”
“神女殿下，我来给莫凡阁下送一样东西。”克里卿明显没有来过中国，桌上菜肴的香气引得他喉结游移，却仍是有涵养地垂下眼看着地面。
“克里卿来了就先坐吧，热热闹闹地吃一顿。”莫凡主动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胛，手指摸着那几乎结冰的铠甲，他这才发觉克里卿的头发都湿漉漉地凝成了好几缕，明显是一路不停歇地赶来。
莫凡眼眸一黯，顺势揽住对方的肩膀，将人高马大的克里卿往怀里一拽，闷闷的声音掺杂着浑浊酒气，“好久不见，我的兄弟。”
克里卿强忍着低头的冲动，才使厚重的头盔没落在莫凡的肩上。
从帕特农那场背对背的骑士战役之后，已经太久了。他隔三差五会听说莫凡消失的讯息，最新一次是莫凡在迪拜被卷进了黑暗位面里。
“莫凡阁下，能再次见到你，是我这几年来一直渴求的事。”
“中国有句老话——新年愿望是一定会实现的。”
12.
赵满延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要去找莫凡喝酒，对面的王三胖忽然局促地放下筷子，目光直勾勾落在冰法师身上。“我们离开博城都有十来年了。穆白……你和莫凡现在真的好强啊，超阶以上的高度，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管修为多强，我们仍是活在妖魔的包围下。”穆白摇了摇头，手边的热茶骤然降温，冷热交替凝出的水雾蒙过赵满延的眼睛。
他急匆匆地站起来追到穆白身边，“博城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绿茶你——”
“我就是没想到，我活到二十几岁就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穆白毫无波澜地推开会堂的侧门，寒风飒飒吹动他的礼服，雪花窸窸窣窣地落上肩头。
赵满延想起圣裁院的那个雪夜，穆白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还为颜秋挂着笑意。他僵硬地跟在后面，在沉寂又呼啸的风声中掩了声息。
“诶，莫凡你比我们都大一岁吗？！”侧门还漏了一条细缝，艾图图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会堂里传出来，赵满延眉头皱起，快步走上前拦住穆白。
“莫凡明明是跟我同一届入校的，怎么回事啊？”
“博城灾难的那个月离高考很近，我听说莫凡移居到魔都之后，没有报考当年的高考。”穆白顿下脚步，抬头看着屋檐上结冰的锥尖。“他自学了一年。”
“靠……那你也比我大？”
“当然，我和莫凡同龄。”
赵满延无语凝噎，手搭在冰凉的柱子上，“你们比我大还好意思叫我老赵，我真不知道是我占了便宜，还是你们在卖乖。”
穆白斜睨过去，目光横扫了屋檐，整排的冰锥齐刷刷地往下坠，无声地扎进雪地里。“这个老不是辈分。莫凡的原意大概是老司机。”
雪花扑进赵满延的眼睛里，他下意识低下头睫毛颤了颤，看着那一块块冰锥，金色瞳孔里漾开一圈涟漪。
这要是砸到人，也挺疼的啊。
“啧，就知道莫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当是夸我吧。”
13.
赵满延背后一寒，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突然染了浓重的黑暗气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越描越深，终是显出了莫凡的人形。
“老赵，下次骂人的时候走远点骂啊。”莫凡随手往对方的影子上扎了几根暗影钉，虽然赵满延的超阶光系修为秒秒钟就能把它们照得灰飞烟灭，可暗影钉扎在双腿间的位置仍让金发男人心有余悸。
“来，送你们俩的新年礼物。”莫凡从怀里掏了两个小首饰盒，原本鼓鼓囊囊的胸口瞬间扁了下去。
“卧槽还有礼物，莫凡，爸爸真的很感动！”赵满延鲜嘎嘎地伸手碰到铂金的首饰盒，手指猛地一缩，又悄悄地摸向另一个，穆白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拿走了雾蓝色的盒子。
“我……靠，这个戒指一看就是你的审美。”金发男人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把吐槽的话说出来，他伸长脖子想看穆白的，后者也明晃晃地摊开来，赵满延顿时瞪大眼睛。
“对戒？！莫凡你变了！你以前也最多说说负距离接触，你现在居然还要来真的！”
莫凡耸耸肩，靠在墙边笑得不怀好意，“想什么呢，这是融合魔法的法器，带上之后就可以同时使用两种魔法。你不要就还给我。”
赵满延沉默几秒，突然拉住了莫凡的衣袖，“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穆白端着首饰盒琢磨了半分钟，目光斜斜地瞄向了赵满延手里的那一枚，“其实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啊？哪里？你这个戒指——为什么比我的粗一圈？穆白你根本就没我的大好吗？”
“咳咳老赵你头顶有个灵柩。”莫凡幸灾乐祸地看完戏，转身挥挥手走回厅内。“保命东西给你们了，你们俩可别给我轻易死了啊。”
穆白目送着莫凡的背影，手指捏起那枚戒指，嘴角漾开微不可闻的弧度，“我觉得细的顺眼，你要换吗？”
赵满延愣了几秒，对上穆白眼里的那抹笑意，仿佛初春的雨终于将雪融化，泱泱地流淌而出，他猛地摇摇头，将戒指套在食指上，“不换了不换了！细的好看！”
“……那你说什么。”
14.
穆白沿着凡雪新城一路走到了凡雪山里，他双手插着兜，闷声不吭地掠过沿路风光。赵满延凝视着那片雪白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没由来地笑出声。
十年前的穆白，估计也是这样，拽里拽气，看起来孤高冷傲，不爱搭理人。
夜幕早就降下，云团遮过天空，再也不像夏日那样呈出触手可及的星空。朦朦胧胧的寒雾描绘着峦叠山川，海水拍在岸边，一声一声回荡在两人心间。
九点已过，烟花未燃。
“庄议员那个狗玩意，迟早被宰。”赵满延愤愤地挂断电话，骂骂咧咧踹开脚边的石块。
“怎么了？”
“说是现在国家面临浩劫危机，欢庆活动都需要低调，连烟花都被缴了，真他妈傻逼。”
“你很想看？”穆白抬起头对上赵满延的目光，那双平静的瞳孔呈着冰霜，凛冽地拂过金发男人的脸，降下他剩余的躁动情绪。
赵满延木讷地咽下滚动的喉结，长翘的睫毛沾着雪花，稍稍一眨便融进了金色瞳仁中，润出绮丽的光泽，那双桃花眼是被世间打磨出的耀石，映出了漫天的澄黄灯光。
源源不断的光系能量包裹着赵满延，一缕缕金色缠绕着他，迷乱了穆白的眼。冰法师这才从对视中回过神，眼眸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火烛充斥。
数以万计的光耀火烛冉冉升起，将昏沉的天空映亮。它们凑得极近，合并成孔明灯，往无垠的天边，往无尽的海域，往无欲的人心里飘去。
“如果没有光，看起来就太沉闷了。”赵满延俯下身子，压在栏杆上看着起起伏伏的海水，寒风吹起他随意束起的头发，鬓角的好几缕金发都高高扬起，和天上的灯光交相辉映。
穆白怔怔地抬起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场景。哪怕是永无光明的黑暗位面，面前的人也能闯进去替他点亮。
15.
“大魔王，新年快乐！！！”
“莫老师，新年快乐啊，明珠学府的毕业班学生可都盼着你去教。”
“莫凡，新年快乐，有空来古都玩啊，魔法街现在开的可大了。”
“莫凡阁下，我希望有一日能像您一样，去各地解救别人。”
“凡哥，只要你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莫凡，有空也来和我们这些国府队队友切磋一下。”
“莫凡哥哥，这是我们成年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
“莫凡……谢谢你，新年快乐。”
穆宁雪说完最后一句话，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莫凡挠了挠头，视线仔仔细细地掠过每一个熟悉的脸庞，嘴角逐渐扯开一个张扬又乖僻的笑容，“搞得那么煽情，你们的酒都喝完了吗？”
官鱼撇撇嘴，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余角竟是被窗外的亮光晃了，“外面那是？”
“灯笼吗？”
“那是光耀魔法吧？”
“是不是谁在告白啊？啧啧啧大过年还要吃狗粮。”
16.
这场经久不息的光耀盛典照亮了整座凡雪山，灵蛾扑闪着翅膀，簌簌抖落整片萤粉，赵满延回头一看，才发现俞师师赤着脚踩在雪地上，放空地看着城外。
“她好像在等人。”穆白陈述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山崖边，对背后的流光溢彩毫不留恋。
有些东西，他记在心里就够了。
“我们回——那两个人有点眼熟啊？”赵满延将冻红的手插回口袋，迎面擦过树丛中的熟人。
“好像是妖男独萧他们。”穆白平静的语气眼见要有所上扬，胳膊却被赵满延猛然一拉，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
“快走快走我和那妖人八字不合！”
17.
他们没有回大厅，像两个抽光力气的人靠在沙发上，看着远处的灯火通明。
新年钟声准时响起，余音绕梁半晌，赵满延揉了揉耳朵，无奈地耸起肩膀：“一定是莫凡那个大力怪撞的钟。”
穆白握着冰啤酒，扯了扯嘴角，“老赵，新年快乐。”
赵满延笑得弯起眼，仰躺在沙发上。
“穆白。”
“恩？”
“穆白。”
“怎么了？”
“绿茶。”
“……”
18.
“我就是想多叫几遍你的名字。”补上之前错过的新年，“新年快乐。”
End.
“老师，你朋友使用的戒指法器还习惯吗？其实我可以帮他们改成别的，比如手表手环之类。”
“挺好的，我看他们用的很顺手。莎迦，我的手套可以改一下过载量……”
“操，莫凡你这条狗！明明可以做成其他的你为什么要做戒指！”
“哎老赵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滚！”
这篇是新年贺文，一直拖到现在，近一万字了，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我永远喜欢群像！！！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
有一些梗是出自《负距离接触》的同人文中，和原作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