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堂甩手掌柜穆白

写一个赋予灵魂的故事或写一堆满足他人的段子。

 

【ALL闲】大庆八卦周刊之病弱小范人人疼


本篇字数9k+,一发未完

含上杉虎/范思辙/王启年/李承泽/言冰云/郭保坤/五竹/高达/燕小乙/神秘人物x1

第一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听说郭保坤又被打了

第二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打击盗版《红楼》的那些事

第三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翻滚吧,相声社!

第四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一人一票,范闲出道!

第五篇→【All闲】大庆八卦天团之上北齐沾花惹草

第六篇→【All闲】大庆八卦周刊之今夜哪里有鬼

愿人人生而平等,幸福平安。全员存活向,温馨治愈,不甜你砍我!

时间线是范闲从北齐回归,未发现二皇子阴谋的平行设定,言冰云是剧版人设,和某明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喜欢美强惨的白衣青年。

-正文-

范闲血淋淋的回来,整个使团顿时陷入沉重低迷的气氛中。王启年不懂医术,但胜在心细又有应急处理的经验,他将长箭掐头去尾,这才让人继续将范闲抬进营帐里。

 

救治时闲人免入,言冰云派人去榆林寻找踪迹,自己待在原地候着已经受伤的范闲。


李承泽迎着月光而来,面色阴沉的如湖泊冷潭,可一走近,又露出了那副万般焦急的神情,“里面如何?”


言冰云定定凝视着这大庆的未来储君之一,他强按下疑心,慢慢地掀起唇,“没中要害,但血流不止。”


二皇子眯起眼,调转身子站在营帐外,手指已经碰到帘布,又顿在原处,指腹缓缓地滑过布料,“是燕小乙所为。”


“九品弓手燕小乙?”言冰云听过这人的名号,甚至在监察院,他父亲和院长也多次提到此人对范闲的敌意。


“又是他,阴魂不散的家伙。”郭保坤蹲坐在火炉旁,跳动的火焰映在他脸上,他面色沉重内敛,和往常不同。


范思辙急得团团转,又进不得营帐内,干脆一屁股坐到郭保坤旁边,“我知道他!他上次还来我们家兴师问罪,非说我哥夜闯皇宫,结果什么证据都没,他只好下跪认错,难道因为这事记仇了?”


郭保坤冷笑地握着长纤的树枝,一下下撩拨着柴火,“燕小乙早已叛出军营,他定是受人指使。”


“而这个人就是一手提拔他的长——”前有李云睿壁虎断尾,将罪全推给了郭攸之,自此郭保坤对长公主一脉顿时深恶痛绝。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被旁边沉寂的王启年两声咳嗽打断了。


二皇子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们一眼,压下嗓音,一双眼眸在火光中红得近乎滴血,“范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燕小乙之前受过姑姑恩惠,但他已经叛逃出军,甚至可能投靠北齐,不能随意定夺。”


范思辙听得云里雾里,他根本不关心这些,忽而听见营帐里低沉压抑的闷哼,整个人猛地跳起来,稍着那股风将火焰吹歪,“我只要范闲没事,等我哥、我哥好了,他会亲自把那人揪出来!”


王启年安抚地拍上他的肩膀,目光止不住往李承泽身上飘。这二皇子演得情真意切,担忧的双手时时紧攥,可越这样,越让他觉得可疑。


郭保坤深吸一口气,他在北齐学会了如何隐忍的活,那种连呼吸都单薄无力的状态又重返回来。郭保坤深深望向那幕营帐,将柴火猛然丢进火堆中,赤红的焰光顿时炸开,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他不会有事的。”


他可是范闲啊。


那夜灯火通明,全体士兵不停歇的一圈圈巡视,脚步声、火烛声、沉闷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又似乎过得漆黑无比。


范闲是在一片低声交谈中睁开眼,他半个肩膀又麻又疼,动弹不得地抽了口凉气,上下唇干裂出血痕,连那身染满血污的衣服都没换。


他这是被捡回来的?待遇这么差?


坐在旁边正啃着水果的王启年眼睛一亮,连忙再卡嚓卡嚓两声,才将梨子往身后一藏,笑眯眯地俯到范闲面前,“哎哟大人,您终于醒了!”


范闲斜睨他一眼,嘴唇微张,喉咙里似被灌了无数细沙,沙哑的说不出话,他翻了个白眼,费劲地抬起手,指指喉咙,“水……”


“水来了水来了,老王你怎么把给大人的梨子吃了!”高达风风火火地钻进来,稍着那股夏日的热风。


“大人伤成这样怎么吃,我怕它烂了,这东西不能放久。”王启年睁眼说着瞎话,被后跟进来的范思辙打了出去。


“大人,我这是刚从树叶上采下来的露水,最为清澈爽口。”高达朝着王启年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捧着那宽大的绿叶,就要给范闲往下灌。动弹不得的范闲唯有睁大眼,心里滑过一百句吐槽的话。


他又不是仙女,喝什么露水啊,从河里捞一捧烧开不比这干净吗?!


李承泽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按住高达的胳膊,刘海缓缓落到眼前,却未能遮住眼里的分毫光亮,“他不能动,你这样灌下去会呛进喉管里,我来吧。”


高达皱着眉头冥想一会,又见范闲脸上并无异色,才恭敬地将那捧露水交给二皇子。


李承泽坐到范闲身边,伸长手将伤患的脑袋扶起来,细心地将绿叶上尖锐的边缘撕去,才卷成漏斗状抵到范闲唇边,小幅度地倒入。


范闲微微靠在李承泽的大腿上,抬眼就能看见这俊美无俦的二皇子,但他总觉得这姿势不太对——他的膝枕怎么就给一个大男人了?!


范思辙看到这两人,一个沉默地喂水,一个安静小口地饮用,原本咋咋呼呼的话语全咽回了肚子里,干巴地眨眨眼,“哥,我去看看言冰云熬好米粥没,你等着——”


范思辙这一走,似乎把所有热络的气息都带跑了,范闲懒得多言,眼珠子倒是轱辘直转。


李承泽见他喝得差不多了,慢慢将绿叶漏斗挪开,从怀里抽出帕子沾着剩下的露水,一寸寸摩挲着范闲干裂的嘴唇,“他们昨晚担心了一夜,早上看见你,又怕你难受,都装出没事人的样子。我看你麾下那王启年,表演最为精湛。”


范闲被他磨蹭得瘙痒,侧过头缓缓舔了圈下唇,不紧不慢地游移着喉结。



“小范诗仙肯定猜到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二皇子看他那副病恹恹又百无聊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牵起嘴角。


范闲嗓子已然缓解好多,止不住想说话,“我也有。”


李承泽拖长调‘哦’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十分厚颜地盯着病患,“那也是我先提的,小范诗仙身体欠佳,我就只问一个问题。”


“为何救我?”


范闲抬起下巴,苍白的脸色衬出那双深沉瞳仁,他目光灼灼,肆意张扬地弯起眉眼,湿润的双唇一开一合,“我总不能让你这个不会武功的受伤吧。”


语调虽然沙哑,却又是藏不住的少年桀骜。


哪有半点伤患的模样。


李承泽沉静地凝视着他,范闲说得张狂,可李承泽却没在他眼里看出半点轻视。


那根一直紧绷的、几乎要断裂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嘶——呼呼呼,这粥烫死了,言冰云是不是故意端这么热的粥给我啊!”范思辙呲哇乱叫着,用头顶进帘幕之中。


两人这才避开眼神,李承泽慢条斯理地起身让位,没骨头似的倚在一旁。


“让你一个劲催他,言冰云那张冷脸都快结冰了。”郭保坤幸灾乐祸地将勺子放到碗里,眼神又直勾勾盯着范闲的伤处。


“没事。”范闲下意识出声安慰他一句。


郭保坤有些惊异地将目光挪到范闲脸上,一向肆意生动的人躺在床上,挂着苍白的脸色,却先关心到他们的情绪。


“那当、当然了。”郭保坤动了动喉结,吊着的心逐渐放下来,“我可一直在盯着你这条命。”


“那辛苦郭少——”范闲还没贫完,范思辙已经舀起米粥送到他嘴边,温热的水汽铺面而来,范闲这会儿才有种缓过来的感觉。


范闲吃完那一碗,他隐隐感觉粥里放了几种药材,却又分辨不出,整个人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我这衣服?”


原本在外面和言冰云交谈的王启年听到这句,顿时从帘幕之中探进来一个脑袋,“大人昏迷之后又疼醒数次,昨夜里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没替您换上,我现在去拿干净衣服。”


“怎么,你们还要集体围观我换衣服?”范闲实在受不了这么多人炯炯有神的注视,嵇康都能被看死,何况他这个伤患呢。


帐外烈日当空,由于昨日突发之事,全体使团都扎营暂留,不少人窸窸窣窣谈论着范闲的伤势,王启年无心理会,端着衣服正要进去,却被言冰云伸手一拦。


“我去。”


他话一出,数道目光顿时聚集而来。李承泽饶有趣味地牵了牵嘴角,状作无心地甩开袖摆,转身要回自己的马车上。


王启年眼神微动,连忙跟上去,“殿下,小范大人受伤,四周虽然有重兵严守,但之前那个九品弓手可能还未离开,怕照应不到您,不如还是和我们一起安全些?”


“放心,他不会轻易回来的。”李承泽脚步一顿,慢悠悠地转过头,瞳仁揶揄地转了一圈,忽而往前俯下身,凑到王启年耳边,“倒是这几番接触下来,本王才明白王大人为什么能成为小范诗仙的心腹。”


“果然是人中翘楚。”


二皇子夸完这句,自顾自地笑起来,掀开车帘猫着腰钻了进去。


王启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车帘后影影绰绰的人,下意识往榆林中瞥去,白日之下那林中的阴气已经烟消云散,风吹叶动,寻不见半点人迹。


  可不会武功的二皇子,究竟是怎么从九品弓手眼皮子底下带着范闲逃出来的?


高达跟着范闲和王启年久了,眼神见长,他看见言冰云那副冷若冰霜的脸色,匆匆拉着还要闹腾的范思辙和郭保坤走远。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言冰云缓缓铺开那身白衣,许是从一个铺子出来的,裁剪形式都和言冰云身上那件有几分相似。若不是范闲亲眼看着若若将这衣服叠进行囊里,恐怕也会以为这是言冰云拿自己的衣服来给他穿了。


“我进去查看过,那些士兵都被烧毁了容貌,衣服武器也没有特点,无法指证是燕小乙的部下。”言冰云定定看了范闲几眼,拿起一旁带血的剪刀,放在清水盆里仔细的洗涤一遍,淡淡血色在水中铺开。


“只要他不死,迟早还会来杀我。”范闲垂眼看着自己肩窝的伤口,血肉往外翻开,但凡有风渗进来都疼入骨髓,看来这箭头是真把他射了个对穿。


“昨日你中箭后还有什么印象?李承泽怎么凭他自己把你带出来的?”言冰云瞥了眼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处,甩干剪子上的水珠,按着范闲的肩膀,将他的衣服一道道剪碎。


“嘶——”泥水、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湿漉漉地沾着身体,他浑身大大小小的擦伤淤青都被牵动,范闲咬着牙,脸上却似乎在笑,“他好歹是大庆皇子,你真以为他没带人来?”


“是谢必安?”言冰云早听闻京都快剑,他之前也有过这番猜测,此时只是平静地剪下一缕染血的布料,用干净的毛巾擦拭范闲胸膛上的血污,“他虽是强者,但未上九品。”


范闲看着墨黑色的长发铺在他胸前,瘙痒撩拨着肌肤,忍不住去拨开言冰云的发丝,“或许还有其他人,夜色太黑,我看不清楚。”


范闲心里又有些好笑,李承泽有后手,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呢?


何况,世上还有何人能快的过五竹叔——


“还有蹊跷,那弓手偏偏选择在夜间扎营时偷袭,旁边就是复杂难寻的榆林。”言冰云见着范闲身上的划伤,若有所思地回望他,“以你的实力应对九品弓手还能拖上几分,但那马车上刚好坐着不会武功的二皇子。”


“早上刚发觉有探子,晚上就出了事。”言冰云喃喃地将怀里的金疮药洒在创口处,疼得范闲龇牙咧嘴,“你处处护着二皇子,他也真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而且谢必安也不曾露面,实在可疑。”


“你能不能专心上药……”范闲倒抽着凉气,嘴唇苍白发颤,数种猜测他早都想过。


只是差一个确认。


而李承泽当晚抬起头,漆黑的眼神中倒映出那根箭羽,没有慌张……只有反常的憎恶。


言冰云没发觉范闲在转移话术,低下头看着洒在伤口边缘的白粉,这才不甚熟练地用手指抚平。范闲浑身发着烫,昨晚险些高烧,此时体温还没下去,灼热地烧着言冰云的手指。


而那片起伏的腹部,甚至还引着言冰云往下摩挲。


“言冰云,你之前还劝我,那可是大庆皇子。”范闲轻笑出声,沙哑又揶揄地拖出气音,“你现在不也在怀疑他吗?”


“无端猜疑是引祸上身,但现在不同。”言冰云深呼一口气,将剪刀扔到一旁,发出清脆刺耳的磕碰声。他俯下身握着范闲的手腕塞进袖管,仔仔细细地替他穿好衣服,长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细密的阴影,“你是大庆正使,若是入了北齐国土,无数人虎视眈眈地等你陨落,还是先修养好身体再过边境线吧。”


范闲抿了抿唇,换完衣服舒服多了,他伸长腿放松地呼出口气,“不用,继续赶路。”


李云睿早就勾结上北齐,让燕小乙这番做派,不就等着北齐的后招吗?


言冰云没有反驳,只在沉静地立在营帐前,“之前在北齐,你为我上药,没想到今日身份却互调了。”


范闲‘扑哧’笑出声,奋力转过头,看着那清风明月般笔直的背影,“照你这么说,我们也算风水轮流转了?”


言冰云侧过半张脸,午时的阳光透进帘布,缓缓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出一道金色的轮廓,范闲看不真切,只觉得暖意十足。


正使一发话,军队立刻整装再发,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榆林,有言冰云统领队伍,高达便亲自执鞭驾车,确保马车不受颠簸。一贯吵嚷的范思辙等人也安静下来,轮流陪着范闲休息。


直直到了两国边境,前行速度才慢下来,城门外矗立着一队人马,最前头的人身高颀长、面色冷峻,气势非凡。王启年拉开帘子探头望了眼,脸上顿时皱出褶子,“大人,这、这院长没说是上杉虎来接我们啊。”


“已到北齐国土,他们临时换人也正常。”范闲却有天赋,身体恢复得很快,左边半身几乎都可以随心所动了,唯有右处肩窝牵扯到了还会抽痛。毕竟燕小乙最可怕的不是那百发百中的箭术,而是箭上带的那股真气。


“这不耍赖嘛,北齐人这么不讲信用。”范思辙撇撇嘴,顺着范闲的意思将他扶起来坐着。


言冰云回头望了眼后面的马车,独自牵着马匹朝上杉虎走去,两人虽未见过,但各自的气势都在国土边境迸发出来。


上杉虎睥睨地瞥过眼前的南庆领队,忽而裂开一个张扬的笑容,朗声喊道,“我乃齐国交接使,特来迎候诸位,只是泱泱大庆,怎么正使却不曾露面?”


“多日不见,大将军还是这么中气十足啊——”范闲单手撩开车帘,笑脸吟吟地抬起眼,脸上倒没有半点羸弱病色。


“范大人。”上杉虎架起马绳,看也不看对面的言冰云,单枪匹马走到齐国使团中,高达警惕地握起手边的长剑,却见上杉虎斜着眼,朝车内的人笑起来,“别来无恙。”


“可不是,这连日赶路只为早日见到大将军。”范闲小幅度打了个哈欠,又佯装无辜地笑道,“没想到是大将军来接应,总算可以让大家都歇一歇了。”


上杉虎看他那副狡黠不着调的语气,脸色慢慢冷下来,猛地调转马头,“范大人好好休息,到了上京,可有不少人想拜访你。”


直到马蹄声再响起,范闲整个人才从绷直的状态松懈下来,半倒在范思辙怀里,“这上杉虎虽然入了朝堂,看起来却还没沈重沉得住气啊。”


“但压迫力依旧十足。”王启年连连摇头,“他也是九品高手,若真要动手,我们很难对付。”


郭保坤看了眼范闲的伤口,忧心忡忡地皱着眉,“范闲,你这伤根本藏不住吧。”


范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顿时扯到伤口,疼得直咬牙,“那就让他知道。对了,我让你们抽个人去看着李承泽,你们怎么不去?”


范思辙和郭保坤面面相觑,后者尴尬地转过头,范思辙也小声嘀咕起来,“我们和他也不熟,过去就干瞪眼啊……”


“讲相声呗,李承泽也没少听你俩讲。”范闲疼完那股劲,又开始调侃他们。


“那不行,我们都是要收费的,他一个皇子,又不好管他要钱。”范思辙瘪着嘴。


范闲无语地转了一圈眼珠子,最后落在正偷偷把苹果塞进袖里的王启年脸上。


“大人,我再也不拿水果了,您别把我扔下啊大人!”


高达目送着王启年上了二皇子的马车,总觉得这幕似曾相识。


一入北齐国土,言冰云的神经就绷得很紧,旁边的上杉虎也沉寂寡言。两人骑行到入夜,上杉虎便找了借口要安置他们入住,王启年在四周看了一圈,朝言冰云送去一个安心的手势,这才钻进屋里去找范闲。


“大人,说来也怪,您救了二皇子,但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你?”王启年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牛饮般得喝下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快死了。”范闲反倒不像伤患,单手捏着茶点吃了一口,酥脆的外皮窸窸窣窣掉在桌上,还有些粘在嘴角,“离北齐皇帝寿辰还有几天,你们去收集些情报,帮我看看现在是谁接手了锦衣卫,还有上杉虎目前在朝中的地位,最好能帮我找到何——”


那酥饼噎人,他说话又多,低声咳嗽两下,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王启年与范闲相视一望,连忙警惕地站起来。


“小范诗仙,叨扰了。”这客气的声音,便是半天没露面的李承泽。


王启年询问似的指了指自己,范闲毫不犹豫地颔首,文书也只好拱手示意他当心,一面开门与李承泽错开身子,将房间留给他二人。


“刚得了药,等会晚宴我不便出席,先交给你。”李承泽开门见山地从怀里摸出一瓶软膏,一入北齐,他果然低调许多,服饰看着比范闲这正使质朴些,才稍稍掩下些慵懒贵气。


“我自己就是学医的,不碍事。”范闲客套一笑,手却直接接过那瓷瓶,拔去软塞低头嗅了嗅冰凉的药味,他眉毛一挑,眼神捎上几分揶揄,“嗯——上等的创伤药,闻着成分不光能愈合,怕是连疤痕都难留。”


“你救我一命,自然都值得最好的。”二皇子眼里映出跳动的烛火,他移开眼想避开那亮光,视线又止不住地落到范闲肩窝上,他此时穿的黑衣,正好能掩盖拉扯到伤口时泱泱流出的鲜血。


“殿下未曾来过北齐,这上京国都才产的伤药——”范闲端详着瓷瓶上的印章,粲然一笑,“您倒是轻而易举就得了。”


李承泽闻言抬起眼,长翘的睫毛一动,眼神里淌过漆黑的暗流,难得没露笑意,“范闲,听你打官腔久了,这是头一回要与我摊开来讲?”


只是这头一回之后,恐怕就再无后续了。


范闲抿起唇,将瓷瓶塞到腰带中别好,手掌撑着桌台慢悠悠地朝李承泽倾了一步,烛火都被他的动静撩的摇晃。李承泽一动不动地凝视他,下巴微微扬起,露出那道分明的下颚线,像被漂亮的瓷器滑过,才能雕琢得那般锋利又不显杀气。


两人总是眼神交锋,却又没有反反复复的杀意,只是长久的纠缠,等着谁先被看破。这拉锯战越久,呼吸声便由轻转粗,搅得两个人思绪都有些混乱。


最终,还是由得范闲闷哼一声,扯到伤处痛的往后一倒,眼神却分毫未离,血腥味崩开,笑容也稍着几分血性桀骜,气音喷在李承泽脸上:


“现在——”


“还不想。”


李承泽怔了数秒,迅速挂上了惯常的笑容,倒退一步才站起身。此时虽然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方,可范闲仰着头,气势竟分毫不减。


当真是难缠得很。


二皇子平复好心绪,俯下身搭上范闲的肩膀,双指若有似无的从肩胛滑到颈处,“北齐人人都将你视为眼中钉,若有需要——”


“我能帮你。”


范闲哂笑地单手撑在桌上,看着李承泽的背影移到门前,“这个谢礼实在,殿下是个明白人。”


李承泽身形未停,反手将门带上。


月色下流露出一道晦涩不明的目光。


夜间饭桌上,范思辙和郭保坤等人率先上座,准备攒足气势,没想到上杉虎连眼神都没分半个给他们,便双腿岔开,豪迈十足地坐在旁桌,直勾勾盯着空位。


“哎,这个人好生奇怪——”范思辙瞅着上杉虎看了半天,忍不住小声和郭保坤咬耳朵。


“北齐大将军,场上凶猛,平日里也带着杀戮气,他和范闲是死对头。”郭保坤虽然在北齐总窝在家中,但关于范闲的事却打听了不少,他抬起袖子掩住说话的口型,心有余悸地看向范思辙。


范思辙还想开口,右手边的言冰云却抬起胳膊拱了拱对方,沾了水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个‘止’字。


正使未到,众人不得开席,上杉虎拎着酒壶灌了一口,酒水漏过胡子,缓缓滑到喉咙上。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他眼神斜睨,看着范闲慢悠悠地踏进门槛,午时的那头散发已经被范闲盘起来,由端庄成熟的头冠束着。上杉虎喉结微动,慢慢将嘴里的酒咽下去,抬手随意抹去水光。


“哎哟不好意思,一路奔波实在不好蓬头垢面地见北齐使团,我稍微收拾了一下,没耽误多久吧?”范闲厚着脸皮笑吟吟地走到上杉虎面前。


上杉虎将酒坛重重凿在桌上,似笑非笑地扬起手,“使团赶路辛苦了,晚上应当多吃些,我特意叫人在周围打了野味回来,已经烹制好了,请范大人入座品尝。”


范闲装作无意地瞥了眼侍者手里的餐盘,微微颔首,径直朝座位走去。


那餐盘一揭开,赫然都是大刀切开的鹿肉,范闲他们那几份好歹撒了些盐巴,上杉虎盘子里的却还带着血丝,看着实在减食欲。


范思辙忍不住‘咦’了一声,立即被范闲按住手背,南庆正使单手夹了一块肉,慢条斯理地撕扯下来品尝,眼神逐渐平和下来,“果然是北齐风味,烹煮都入了味,肉质也极其鲜美。”


上杉虎拿起盘中带血的腿肉一笑,“我与你也是旧识,不至于在吃食上怠慢。”


范闲凉凉地抬起眼,放下筷子单手托腮,无辜地眨了眨眼,“就是卖相不怎么样,不及我们京都的精致。”


上杉虎这下马威扑了空,脸色顿时沉下来,闷声咬着鹿腿,似乎将气都泄在了那上面。


范思辙转过头眼巴巴地看了会范闲,门外果然又送上菜,菜色丰富,香味扑鼻,南庆使团这才开吃,他们每个人都饿得饥肠滚滚,也不和上杉虎客气,以至于大将军啃完手里的大肉,筷子都无处可下。


范闲方才伤口崩开,痛得食欲不佳,强撑着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北齐使团敬的酒更是被言冰云和王启年等人挡了去,幸而明日还要入城,北齐使团也不能拖延太久,范闲这才抽身离去。他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合上门,眼前便有一道黑影闪过。


“咚——”


重物轰然落地。


范闲急急忙忙开门查看,竟是个活人,脸上被血污糊的看不真切,但瞧着身形和那断了一半的弓弩,范闲眼睛顿时亮起,他四处张望一圈,才低声开口,“叔?”


屋顶的黑影一动,翩然落到范闲面前。五竹浑身稍着寒气,衣服上呈着几处血斑,但并未破损,应该是别人的血。


“叔,你不是说大宗师以下不出手吗?”范闲蹲下身,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燕小乙,新奇地抬起头。


“他敢伤你。”五竹毫不迟疑地答道,手里紧攥着铁钎,他站在屋檐下,身姿笔挺地受着月光,却宛如隐匿在黑暗中那般悄无声息。范闲看见他喉结一移,嘴唇缓缓掀起:


“该死。”


“叔别担心,我这真不是什么重伤,嘶……”范闲一骨碌跳起来想证明自己的伤势,结果还是扯到伤口疼歪歪地倒在五竹臂弯里,他瘪了瘪嘴,望着对面热闹的正厅,“进屋说。”


五竹听到范闲的脚步,随手领起燕小乙的衣领,拽着他一路拖进屋里。


燕小乙伤势不轻,经过这般拖拽都没醒,范闲端起茶壶,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一股脑泼到了对方脸上。燕小乙鼻腔被呛得咳嗽起来,模糊地睁开眼,只见那本该死在他箭下的男人正抱着胳膊站在自己面前。


“范闲,你果真有绝世高手相助,林珙也是他杀的?”虽然百般疼痛,燕小乙脑子依旧十分清晰,他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望过去。


“李云睿告诉你的真不少,看来她离开京都后更信任了你几分。”范闲平静地端着茶壶,就着壶嘴将剩下的茶水饮下去,凉水入肚,他才更清明些,“昨日刺杀是李云睿和李承泽联合谋划的吧?你为什么转而去杀李承泽了?”


燕小乙眼神微闪,“你想从我这里套情报?”


“套?”范闲被他逗笑了,揶揄地挑起眉,“你不说我都猜得出。我就是好奇,你们这么做,不就是逼李承泽做出选择吗?长公主不愧是全天下最自信的女人,哪怕少了李承泽这颗棋子,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啊。”


“你既然知道二皇子也有预谋,还替他挡箭,真是好人当惯了?”燕小乙眼睛一转,顺势将祸水引导李承泽那处。


范闲缓缓蹲下身,盯着燕小乙那张沾染血污的脸颊,“燕统领这话说的,你们故意要把二皇子往我这儿推,我自是欣然接受。”


此言一出燕小乙顿时呼吸混乱起来,范闲的凝视不断给他施加压力,甚至溢出了不属于范闲那个年龄的老谋深算。


“反正我这儿是挺缺人的。”范闲见他已经开始担忧,淡漠地移开瞳仁,背过身去,“燕小乙,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三番两次要杀我,都是因长公主而起,我不为难你。”


燕小乙大口喘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又偷瞥了眼毫无反应的黑衣人,狐疑地咬断飘进口中的发丝,“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真聪明,不为难你——怎么可能呢?”范闲粲然一笑,从后腰拔出一柄匕首,银光在燕小乙眼前闪过,映出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眸,“九品以上下毒就没用了,同样的招我也不会用第二次。”


“放心,既然你忠于李云睿,亦是他的左膀右臂,那若是你没了射箭的手臂——对她还有几分作用?”


燕小乙沉默了一瞬,眼神便恶狠狠地剜向他,“论狠辣阴毒,你不比费介和陈萍萍差。”


范闲手起刀落,银光转了一圈,燕小乙下意识瞪大眼,却见匕首被收在手腕内侧,倒是手刃结结实实地落了下来。


直听到燕小乙歪头倒在地上,范闲才解气般的啐了口,“呸,居然骂我师父和院长,真是打轻了。”


五竹上前一步抬起铁钎抵着燕小乙的胳膊,“要废吗?”


范闲沉默片刻,继而咬着牙,“先留着,我还要揪出李云睿的把柄。对了,叔,恐怕得麻烦你看着他了,李承泽那边应该也派了人要杀他。”


五竹淡淡应了一声,拖着燕小乙跳出窗外,黑衣身影很快融进夜色中,外面依旧是皎洁一片,范闲凝神看了会,忽而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窗外竹叶飘动,蝉声响亮,却总伴着阵阵悠扬的乐声,范闲目光逐渐沉静下来,眼中的湖泊漾开一片涟漪,他忍不住喊了声,“滕梓荆?”


夏风拂动,无人回应。


“滕梓荆——”


“奇怪,怎么不出来了?”范闲狐疑地撑着身子往外探去,眼珠子转了一圈,实在想不出变成鬼魂的滕梓荆能遇到什么事。


或许又跟小鬼打架了吧。


范闲抿起唇,抬头望着苍穹间的上弦月。


“原来北齐的月色也这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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